女 人 啊 ， 女 人 ， 你 有 沒 有 試 過 用 性 留 住 一 個 男 人 ？ 或 者 你 試 過 留 住 一 個 男 人 ， 你 求 過 乞 過 討 過 ， 你 吼 過 癲 過 瘋 過 你 甚 麼 都 試 過 ， 他 卻 就 是 沒 有 動 搖 過 ， 那 你 還 可 以 做 甚 麼 ？ 性 ， 那 是 你 最 後 的 籌 碼 ， 除 了 自 己 的 身 體 ， 你 甚 麼 都 沒 有 了 … …
我 試 過 用 性 留 住 一 個 男 人 。 試 了 ， 卻 又 如 何 … …


也 許 我 是 鑽 牛 角 尖 了 。 為 甚 麼 一 份 感 情 的 開 始 要 雙 方 面 同 意 卻 分 手 時 單 方 面 就 可 以 ？ 為 甚 麼 兩 個 人 走 在 一 起 是 兩 個 人 的 事 ， 卻 一 個 人 要 離 開 一 個 人 便 不 是 兩 個 人 的 事 ？ 為 甚 麼 話 走 就 走 ？ 為 甚 麼 那 麼 的 無 理 取 鬧 ？ 為 甚 麼 為 甚 麼 為 甚 麼 … … 是 謎 ， 是 心 有 不 甘 ， 卻 又 可 以 如 何 ？
我 的 確 是 鑽 牛 角 尖 了 ， 我 想 一 個 人 要 留 住 一 個 人 就 得 給 他 / 她 甜 頭 ， 而 女 人 給 男 人 甜 頭 就 是 肉 體 。 擺 在 面 前 的 路 ， 似 乎 只 得 一 條 。

我 就 把 自 己 梳 洗 得 乾 乾 淨 淨 ， 上 床 ， 等 他 回 家 。 我 得 光 身 子 等 ， 我 怕 他 連 我 脫 衣 服 的 耐 性 也 沒 有 。 看 住 天 花 板 ， 我 不 斷 盤 算 要 如 何 侍 奉 他 ？ 做 他 喜 歡 我 做 的 還 是 做 自 己 最 耍 家 的 ？ 做 未 做 過 的 還 是 做 最 有 把 握 的 ？ 做 良 家 婦 女 做 的 還 是 做 蕩 婦 做 的 … …

啊 ！ 我 頭 痛 欲 裂 ！ 我 思 想 不 來 ！ 我 要 抽 煙 ！ 我 要 一 支 煙 來 幫 助 思 考 … … 不 ， 不 了 ， 我 怕 他 嫌 我 有 煙 味 ， 我 怕 他 嫌 我 口 臭 ， 我 還 是 乖 乖 地 躺 等 他 好 了 … … 不 ， 不 不 不 ， 我 得 張 開 口 ， 嘴 巴 合 得 太 久 也 會 口 臭 ， 我 不 能 有 口 氣 ， 我 不 要 他 有 藉 口 … … 我 … … 我 是 太 緊 張
了 … …

放 鬆 ， 放 鬆 ， 我 自 己 一 遍 又 一 遍 … … 吸 氣 ， 呼 氣 ， 吸 氣 ， 呼 氣 … … 不 ， 不 要 流 眼 淚 ， 你 不 能 挫 自 己 的 銳 氣 … … 想 法 子 ， 得 快 想 法 子 … 有 沒 有 笑 話 說 個 來 引 自 己 笑 ？ 有 沒 有 有 趣 的 事 要 回 味 ？ … … 沒 有 ？ 怎 麼 辦 ？ … 捏 下 去 又 有 沒 有 幫 助 ？ 啊 … … 痛 … … 我 狠 狠 捏 自 己 最 脆 弱 的 皮 肉 ， 痛 了 ， 便 鎮 定 了 … …



在 我 捏 自 己 的 內 臂 到 一 個 連 痛 都 沒 知 覺 的 地 步 ， 他 ， 回 家 了 … … 。 我 合 上 眼 裝 睡 ， 以 感 覺 監 視 他 的 一 舉 一 動 ， 到 他 就 寢 ， 我 就 滑 到 他 的 下 半 身 ， 做 非 做 不 可 的 事 。 女 人 要 撩 逗 男 人 的 肉 慾 ， 最 直 截 了 當 是 用 口 。

「 不 ！ 不 要 ！ … … 」 他 阻 撓 ， 一 面 夾 緊 兩 腿 一 面 拉 我 。
不 ， 我 套 緊 他 的 棒 ， 以 行 動 告 訴 他 我 是 拼 死 也 不 走 ， 趕 我 都 不 走 。
「 沒 意 思 的 … … 」 他 歎 謂 。

我 沉 迷 在 自 己 的 固 執 ， 不 聞 不 問 ， 到 他 夠 脹 大 、 夠 硬 了 ， 我 才 鬆 一 口 氣 ， 猶 如 捏 冷 汗 一 把 。 事 到 如 今 ， 他 一 定 由 我 。

我 是 在 親 吻 我 最 寶 貝 的 人 最 寶 貝 的 小 東 西 了 ； 我 是 在 嗅 我 最 寶 貝 的 人 最 熟 悉 的 氣 味 了 ； 我 是 在 吞 嚥 我 最 寶 貝 的 人 他 溢 出 的 鹹 鹹 酸 酸 的 分 泌 … … 我 感 官 受 由 他 而 來 的 種 種 刺 激 ， 我 是 應 該 亢 奮 ， 卻 ， 其 實 我 甚 麼 也 感 覺 不 到 。 在 我 賣 力 地 賣 弄 自 己 的 把 戲 ， 在 我 覺 自 己 的 下 半 張 臉 由 痠 軟 、 麻 痹 到 知 覺 盡 失 ， 除 此 是 甚 麼 也 感 覺 不 到 了 … …

他 再 次 拉 我 ， 我 想 是 他 到 一 個 需 要 交 合 的 地 步 ， 他 要 嵌 入 我 。 我 依 然 拼 死 不 走 ， 還 比 之 前 更 加 賣 力 ， 到 一 個 癲 狂 的 地 步 ， 因 為 我 想 他 在 我 口 裡 射 精 ， 我 要 做 最 義 無 反 顧 的 一 套 。 如 此 ， 他 洩 了 ， 撲 喉 而 來 的 精 液 唐 突 得 教 我 嗆 住 ， 一 嗆 住 人 就 醒 ， 方 才 如 休 克 一 場 ， 我 做 過 甚 麼 ？ 我 知 自 己 做 過 甚 麼 來 了 ！ 真 是 發 人 深 省 。

冒 了 一 身 熱 汗 的 我 爬 到 他 身 邊 ， 點 點 心 力 交 瘁 又 點 點 心 安 理 得 ， 枕 上 他 胸 膛 ， 膩 膩 的 ， 不 走 就 是 不 走 。

「 睡 吧 … … 」 他 說 ， 說 往 昔 每 個 夜 晚 他 說 的 話 ， 語 調 柔 和 ， 幸 福 的 感 覺 再 次 重 來 。 我 想 他 是 愛 我 到 一 個 不 自 知 的 地 步 ， 於 是 迷 失 ， 甚 至 否 定 ， 而 現 在 他 回 復 知 覺 了 。 性 不 是 留 住 一 個 男 人 的 心 ， 性 是 喚 醒 。

我 拉 他 的 手 裹 上 自 己 ， 在 他 懷 內 安 逸 地 細 味 那 鹹 鹹 酸 酸 的 餘 味 ， 緩 緩 的 一 點 一 點 睡 過 去 … …
翌 夜 他 一 放 工 就 回 家 ， 還 買 了 我 最 愛 吃 的 朱 古 力 ， 是 事 過 境 遷 了 。

「 餵 我 … … 」 我 捧 住 一 整 盒 的 朱 古 力 ， 哄 他 要 他 餵 我 ， 他 拈 起 一 粒 送 到 我 唇 邊 ， 我 搖 頭 ， 「 不 ， 用 你 的 口 餵 … … 」 我 撒 嬌 ， 跟 往 昔 一 樣 ， 嘟 嘴 等 待 。

他 拈 朱 古 力 的 指 頭 模 棱 兩 可 ， 臉 上 作 比 我 還 要 難 下 台 的 表 情 。 不 打 緊 ， 我 可 以 等 。
我 就 一 直 等 ， 嘟 的 兩 片 唇 漸 僵 硬 ， 一 顆 心 由 期 待 到 焦 慮 ， 焦 慮 到 恐 慌 ， 到 眼 睜 睜 目 送 褐 色 溶 液 一 點 一 點 的 從 他 指 縫 間 流 失 ， 原 來 ， 真 是 一 廂 情 願 的 笑 話 。



「 昨 晚 還 好 端 端 的 … … 」
「 … … 」
「 你 有 反 應 的 ， 愛 一 個 人 才 有 反 應 ， 不 是 嗎 ？ 」
「 … … 」
「 為 甚 麼 不 說 話 ？ 說 你 有 反 應 是 因 為 愛 我 ， 說 你 愛 我 ， 說 啊 說 啊 說 啊 ！ … … 」
「 夠 了 夠 了 ！ 」 他 推 我 ， 朱 古 力 撒 落 一 地 ： 「 是 你 搞 我 的 ！ 」

是 我 搞 你 的 是 我 搞 你 的 是 我 搞 你 的 是 我 … … 是 昧 良 心 的 說 話 ， 我 不 要 相 信 不 要 相 信 不 要 相 信 ！ 看 眼 前 人 ， 這 麼 近 又 是 這 麼 遙 不 可 及 ， 他 的 臉 是 這 麼 動 人 又 這 麼 殘 忍 。 我 不 甘 心 ， 我 掀 開 他 的 上 衣 ， 我 伸 手 到 他 的 褲 子 ， 我 揪 住 他 的 陽 物 ， 我 一 面 捏 弄 一 面 鬆 解 他 的 鈕
扣 … … 是 女 人 低 估 了 男 人 ， 還 是 高 估 了 自 己 ， 是 冥 頑 不 化 也 管 不 了 ， 我 已 坐 了 上 他 ， 我 已 包 裹 了 他 吞 沒 了 他 ， 難 道 男 人 的 生 理 反 應 是 偽 裝 得 來 … … ！

啪 ！ 是 一 記 耳 光 ， 落 在 我 的 臉 ， 「 別 要 我 憎 你 ！ 」 他 吼 叫 ， 一 推 ， 終 於 擺 脫 了 我 。
我 跌 坐 地 上 ， 我 無 地 自 容 ， 我 … … 我 還 可 以 做 甚 麼 ？ 原 來 男 人 可 怖 的 地 方 不 是 男 人 可 以 跟 不 愛 的 女 人 發 生 性 行 為 ， 男 人 可 怖 的 地 方 是 任 他 再 憎 一 個 女 人 他 都 可 以 幹 。 而 女 人 用 性 也 留 不 住 男 人 是 女 人 最 大 的 挫 敗 感 ， 因 為 她 沒 其 他 更 低 莊 的 手 段 可 以 運 用 ， 她 已 最 低 檔 了 ， 如 此 我 還 可 以 做 甚 麼 ？

「 你 要 折 磨 我 到 何 時 何 了 ？ 為 甚 麼 要 如 此 難 看 ？ 為 甚 麼 要 讓 我 憎 你 ？ 」 他 罵 我 ， 我 反 而 高 興 ， 得 不 到 他 的 愛 也 要 得 到 他 的 恨 ， 罵 也 是 一 種 反 應 。 他 對 我 仍 有 反 應 ， 也 許 他 還 愛 我 緊 我 ， 只 是 他 不 知 道 。

「 你 喜 歡 又 好 不 喜 歡 又 好 ， 明 天 一 早 我 會 上 律 師 樓 辦 分 居 的 事 ， 你 可 以 繼 續 住 在 這 兒 ， 但 我 一 定 會 搬 走 … … 」

究 竟 我 還 可 以 做 甚 麼 ？ 死 。 以 死 要 挾 ， 以 命 作 最 後 的 賭 注 。
「 你 做 甚 麼 ？ 你 發 甚 麼 神 經 ？ ！ 」 我 已 準 備 就 緒 ， 那 落 在 手 腕 的 小 刀 ， 只 稍 稍 割 下 去 就 可 以 了 。
「 你 乖 ， 聽 話 ， 別 做 傻 事 ， 我 求 求 你 … … 」 他 拉 扯 ， 我 掙 脫 ， 愈 叫 我 別 做 我 愈 要 做 。
「 好 ， 你 儘 管 死 ， 你 死 了 我 只 會 更 憎 你 。 」
如 此 反 而 不 想 死 了 … …
終 於 知 道 ， 一 個 人 要 走 是 怎 樣 也 留 不 住 。 亦 終 於 明 白 ， 一 個 人 最 應 該 為 自 己 留 住 的 不 是 一 個 人 ， 是 自 己 的 尊 嚴 。

撰 文 容 雅 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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