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繽紛的射燈胡亂地轉動,投射在舞池的人堆. 這班人,隨著強勁的音樂舞動著,把身體完全放鬆,頭,頸,手,腳,全部都很有節奏地搖動.

“你看那個女孩!” Dick對身旁的老友阿健說: “樣子很甜,身材又好!” 線視仍然投落於那個穿露臍裝的女孩身上.
“怎麼了? 你不要亂來啊! 你家裡還有個阿儀呀!” 阿健取笑 Dick.
“又如何?” Dick並不在乎.

凌晨三時.

阿儀仍倚在沙發上等Dick回家,雙眼早已半合,但阿儀仍期望知道Dick是記得路回家的.

渾身酒氣的Dick打開大門.

“我說過多少次不用等我門呢?” Dick看到身穿史諾比睡衣的阿儀,眼白已呈現紅筋,但Dick心裡沒有一絲歉意,反而帶點煩厭地說著. 可能Dick已習慣了,他不會感激阿儀的苦心.

Dick和阿儀的開始是一個很普通的故事. 中學同學,相戀,同居. 七年了.

在阿儀的世界裡,只有Dick. 她放棄了家庭,與Dick同居. 一切像是年輕反叛所帶來的後果,但阿儀沒有後悔過,由拍拖,相戀,熱戀,直至現在冷淡敷衍,阿儀始終深愛Dick. 她甚麼也願意放棄,甚至自尊,甚至生命.

曾多次想過離開,但阿儀始終做不到. 她認為愛是付出和奉獻,她以為忍耐和容忍可以感動Dick. 她甚麼也做齊了.

“不要喝太多酒吧! 對身體不好!” 阿儀關懷地說道.

“煩……”

儘管Dick已用微弱的聲線道出這個 “煩” 字,但這個字始終走進阿儀的耳裡,經過身體每一吋,再狠狠地刺進心藏.

心很痛, 阿儀的心流血不止.

又在冷淡和敷衍之下,過了數天.

Dick在房中拿著電話: “我真的很悶很悶.”
“又想出街?” 剛剛才喝了這麼多round.” 阿健半帶醉意在電話筒另一邊說.
“我想和阿儀分開一下……”
“你不是嗎? 人家跟你七年,有情有義吧!”
“我不知怎樣說,總之我覺得很乏味,就是因為已經七年,我不想再拖累她.”
“但阿儀很好啊! 這種女孩已經絕種了!”
“我明白. 但說實她並不出眾. 人長大了,經歷的事多了,看的事也會不同. 我覺得世上還有很多美好的事等著我.”

阿儀在睡房門外,把一切聽進心內. 她不是有心偷聽, 她甚至後悔偷聽.

是的. 自己很普通, 並不出眾.

拖著已粉碎的心和身, 走上三十五樓的天台.

阿儀向下面呆呆的望著.

五光十色的霓虹燈盡在腳下, 人們像螞蟻般蠕動著. 看不到他們的臉, 看不出他們哪個最出眾.

只知道跳下去, 便是人群中最出眾的一個.


**題材取自 “梁詠琪 -- 嫌棄”

嫌棄眼光,猶勝耳光,和你在靜止中對望,如在大海上看不到岸.
埋怨眼光,強過曙光,如我談話舉止不當,也請你懲罰,我改變狀況.
常會跌倒,仍要變好,床套都特別訂造待你太周到.
不過,你沒有讚好,當你教訓這愛徒,城牆亦變焦土.
如我太糟,而你太好,難怪擁抱或漫步都有難度.
自知不中用像番皂泡,你可否對我好?
曾說放手,仍在你手,完全沒自尊跟你走.
符合許多的要求,卻困在瀑布的下游.
曾說放手,仍在你手,就算美與醜風光與否,
可不可以照單全收? 可否不要熱吻後嫌我未夠.
嫌棄我嗎,輪廓太差,憑你掛嘴邊一句話,然後像天亦已經塌下.
埋怨我嗎,神韻太差,連我看自己都很怕. 我只有期待你把我淨化.
嫌棄眼光,埋怨眼光,如我太差應該一個,卻使你常帶失望,嫌棄眼光.

<寫於10/12/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