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嚴寒的冬天. 日短夜長, 似乎已是不變的定律.

晚上七時, 天空已經漆黑一片, 比小浩的眼珠還要黑.

小浩一向看不起自己的長相, 很普通的黑色眼珠, 單眼皮,一成不變的短髮…… 唯有妮妮才能讓他有了一點自信.

這晚, 小浩又目不轉 盯地望著電腦, 雙手不停地在鍵盤上舞動著.

“很冷啊! 如果此時此刻可以被你抱著,感覺會很好!” 妮妮在icq上撒著嬌.

“但我們約法三章嘛! 我們說好了不能見面的啊~”
“跟你認識已經三年多, 我們能支持下去嗎?”
“我之前把我的手提電話號碼給了你, 已是最大極限了!”

小浩跟妮妮在icq已認識了三年多, 他們無所不談, 感情有增無減.字裡行間, 他們都感到對方已把自己視為愛侶.

妮妮曾經多次要求與小浩見面, 但小浩一直沒有這膽量,他怕妮妮見到自己之後, 會破壞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因此, 小浩與妮妮約法三章, 不准二人見面.

“ 但我也很聽話啊! 你只准我有危急時,又沒有人幫到我時才致電給你, 我一直也沒有隨便撥你的手提電話號碼…雖然我真的很想聽一聽你的聲音……" 妮妮嚷著.

“算你乖, 果然是我的妮妮~”其實小浩內心, 渴望見妮妮的程度,並不比她弱, 小浩又怎會真的希望妮妮只有危急時才致電給自己呢?他只怕聽過妮妮的聲音後, 對她的愛意更加難以自拔.

小浩和妮妮的家, 其實是很近的. 小浩住在第一座, 妮妮住在第六座.雖然如此, 他們都沒有嘗試去偵查對方的行縱, 他們都重視雙方的承諾.

“冬天的夜,真是很黑暗……” 妮妮惶恐地打出這幾個字.
“我記得你很怕黑嘛~ 你說過的,連睡覺也要開著所有燈~” 小浩再次表現出在乎妮妮一字一句的心情.
“但這晚上黑得有點過份, 好像快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正當小浩預備作出回應時, 眼前的電腦, 身旁的電視, 頭上的燈, 全部“啪”一聲…沒有光,沒有影像,整個世界都好像與夜空連成一體, 變得漆黑一片.

“停電?” 小浩心想. 伸手不見五指, 小浩腦海此刻只想起一個人,
“妮妮!!” 小浩大叫 : “也許第六座都會停電的! 這次糟了, 妮妮一定怕得
要命……”

遇著停電,唯一能靠電力繼續維持生命的手提電話響起 ……

“妮妮…… 遇到危急了……” 小浩毫不猶疑地拿起了電話, 接聽這一個期待已久的來電.

“小浩……我很怕……停電了……甚麼也看不到……” 是一把斗震的聲音.
“妮妮, 不用怕,有我在.” 小浩用力地安慰著.
“我唯一的電筒的電池竟然用光了……現在怎樣辦?” 妮妮很明顯已不知所措.
“……我” 小浩聽到這一把如此軟弱的聲音, 亦不知怎樣去安撫.
“過來陪我, 可以嗎? 我很怕, 很想抱著你……小浩……我很怕…..”
“……請告訴我, 你住哪號室?”

小浩直奔下樓, 以最快的速度由第一座跑去第六座, 他不顧一切, 他只知這刻妮妮很需要他, 他不要讓妮妮哭, 他要抹乾妮妮所有眼淚.

一口氣跑上九樓, 走廊都沒有任何燈光, 像一個死寂的廢墟.

小浩根據他住了這區多年的經驗, 以及每一座都是相同的間格,終於在漆黑之中,找到九零八號室.

“妮妮!” 小浩用力且著急地敲拍著大門.

門打開了, 一團飄溢著香味的黑影撲向小浩的懷裡.

“小浩……” 妮妮攬著小浩攬得很緊很緊, 好像一放手便會跌下懸崖.

原本跑了九層樓梯, 心已在劇跳的小浩, 這刻, 心跳的速度更加不規則.

“不用怕啊,我真的在你身邊了!” 小浩一手抱緊她,一手輕撫著她的散發著香味的長髮. “來, 不要再哭, 小浩來替妮妮抹乾淚水…” 他把她的臉龐抬起, 拿出紙巾替妮妮輕抹臉上那些可憐的眼淚.

可怕的黑夜, 在此時此刻, 對於妮妮, 可以說是如獲至寶. 她得到一雙溫暖而寬大的手, 替自己抹掉眼淚, 她任由這雙手在自己的臉龐上肆意撫摸著, 而這一雙手, 是曾經多麼渴望得到的.

幼嫩的皮膚, 使小浩一雙手不能離開. 他沒有幻想過妮妮會是如何完美,他撫摸著妮妮的臉, 用雙手感受她完美的輪廓. 雖然大家眼前都是一團黑影, 並不清楚對方的樣貌, 但兩人的心, 早已在很久之前接通了.

“小浩, 我……可以吻你嗎?” 妮妮溫柔問道 :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你不怕嗎? 你連我的樣子也沒有見過, 我真的很醜……” 小浩自卑心又再作崇.

話未說完, 妮妮已把臉龐貼近小浩, 小小的兩片嘴唇, 已跟小浩的嘴唇相連了.

在黑暗裡的吻, 原來是這樣神秘; 看不到對方的臉, 只感覺到對方的心跳, 原來
是如此奇妙.

“想看看我嗎?” 小浩拿出兩枚電池.
“你帶了電池來?” 妮妮用手感覺到.
“把你的電筒入了我的電池, 你便可以看到我, 你, 有心理準備嗎?”

心理準備? 妮妮一早已有, 她愛他, 很久之前, 一直以來, 無時無刻, 都在愛著小浩, 想著小浩. 著燈後無論眼前這一團黑影是怎樣的模樣, 妮妮都不會在意, 因為心與心的交流, 才是最重要.

**題材取自 “陳奕迅--大開眼戒 “
不要著燈, 能否先跟我摸黑吻一吻,如果我,露出了真身, 可會被抱緊?
驚破壞氣氛, 誰都不知我心底有多暗, 如本性,是這麼低等, 怎跟你相襯?
情人如若很好奇, 要有被我嚇怕的準備, 試問誰可, 潔白無比?
如何承受這好奇, 答案大概似剃刀鋒利, 願赤裸相對時, 能夠不傷你.
(但你知一個人,誰沒有隱秘)
當你未放心,或者先不要走得這麼近,如果我,露出斑點滿身,可馬上轉身?
早這樣降生,如基因可以分解再裝嵌,重組我,甚麼都不要緊,假使你興奮.
幾雙手幾雙腿,方會令你喜歡我? 順利無阻.
你愛我,別管我,幾雙耳朵,共我放心探戈.
如何承受這好奇,你有沒有愛我的準備?若你喜歡怪人,其實我很美.

<寫於08/12/2001>